安德瓦（四）
御神维醒来的时候，大雨初停，正是午后。
他身上还盖着森鸥外的白大褂，单薄，但是足矣拢住足够的温暖气息，青年灵敏的嗅觉令他清晰地嗅到了衣服上的清淡药味，熟悉的气息令他的眼眸柔和上些许，在低低，浅浅呼吸了一下后才坐起来。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织田衣服上咖喱和烟尘的气息，濑户太郎袍子上的茶香和熏香，森鸥外是个例外，他身上既有药味也偶尔存在着高档男士香水的气息，透着一股御神维一直学不来的成熟。
他将衣服挂了回去，在这间放满了药品和仪器的屋子里站了一会儿，这间屋子他相当熟悉，当初港口黑手党还在上一任首领手里的时候，他就是窝在这间屋子里跟森鸥外学习那些权术和上位者思维方式的。
青年熟门熟路的拿了个烧杯，打开药柜，取出葡萄糖粉倒了些在烧杯里，自热水机里分别接了些冷热水冲泡开，拎起同样被清洗干净的玻璃棒搅了搅后仰头喝下去。
做完这些事后，他才从和服里摸出一支微型录音器，停止录音，然后从头播放。
一阵沙沙声，像是衣服摩擦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该说不愧是安德瓦吗，能弄得你如此狼狈？但他似乎是火焰的能力，怎么会给弄出这种锐器切割类伤口？”
“躲避的时候迫不得己自己撞上的，已经清理了血迹。放心，他们查不到的，即使是当初在雄英，我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第二个个性特质。”
这两句对话后，录音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是一声闷响和又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在一句“耐药性一如既往地差啊，维尔”过了许久后，一开始的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维尔，但是这次你没有合格。”
“居然会在衣服里放录音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男人饶有兴味的看着青年手里的小东西，丝毫没有心虚的露出一个笑容：“很有进步。”
简短的话里并未透出什么太重要的信息，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暗示还不足以让男人露出慌乱神情，不过那张颇为斯文俊秀，又透着些时光痕迹的面容上确实为青年的进步不知真假的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来。
金色短发的青年放下烧杯，侧头和森鸥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扬起了嘴角。
“不只是衣服里的录音器，森先生。”
他从靠着的铁柜上直起身来，却并不把话说完，反而朝着男人走了过去。在两人距离贴近之时缓缓俯下身，埋头在森鸥外衣领侧嗅了嗅。
“咖喱的味道。”
青年的声音里也透出些笑来，他重新直起身，线条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扬，补充道：“辣味的。”
御神维，一个出身于规矩最严的京都组，也确实学了一身规矩，却只看心情去遵守的青年。
年龄是青年二倍整的森鸥外平静且冷静地点了下头，拧开门把带御神维走了出去，回到属于自己的顶层“虽然还没有去吃那家的咖喱，但对这种会让你甘愿用一瓶玛歌为交换的料理我还是蛮感兴趣的。”
“是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御神维闻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在迅速的拨了一通后按下了播放键。
留意到他的动，森鸥外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侧头望向青年手里的手机。
先是安静，一阵漫长的安静。
手机里逐渐传出了动静，椅子被拉开的响声，不一会儿，男人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把织田收养的那几个孤儿的位置转告给安德烈·纪德。”
气氛顿时僵住了。
青年蓝色的眼眸和男人紫色的眼瞳对视着，雨后的天幕湛蓝而清透，连阳光都清晰无比，淡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透过玻璃窗，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顺便告诉他们，留楼下那个做咖喱的老板一条命。”
录音仍在播放着，不紧不慢的，传出森鸥外那冷静理智到过分的声音。
森鸥外微笑起来，男人收起了原本温和到仿佛是邻家大叔的气息，随着站姿的略微端正，身上锋锐的气息缓缓透出，直指面前青年。
“有一个问题，”他说：“你在哪放的监听器？”
“飞镖，”御神维并不隐瞒的回答道，青年看着森鸥外，哪怕那股锋利的气息已经直逼到面前也丝毫没有绷紧身子，那股气息属于港口mafia的森鸥外，却并不针对性的指向他，所以他不必做出任何防卫举动：“鉴于您那确实不太精准的准头，所以我将那东西嵌在了靶子的中心偏上，顺便将红心部分替换成了较为轻薄的材料……之前我投的那下避开了窃听器的位置，也是为了将替换的部分压的更契合，看来这么多天过去，您没有一次丢中过红心呢。”
森鸥外微妙的沉默了那么一秒，笑容却依旧不改：“承蒙提醒，以后会将丢飞镖丢的准这一点也放到为首领的必备素养里。”
御神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一双蓝色的眸子凝视着森鸥外。
他在等他说话，森鸥外知道，他能很轻易的读出青年的这份只对几个特定人的温柔，他在等森鸥外主动让开，同意他去救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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