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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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寿宴临近尾声，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城中万家灯火通明，百姓们都在为中秋团圆庆贺，吃酒赏月好不惬意，连夜幕都被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暖光。

今夜天气格外疏朗，圆月高挂，零零碎碎的星子四散在夜空中。月明星稀清风徐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寿宴上的少年少女们已经进入“喝高”状态，就算有裴彦这尊大神坐镇，此时此刻也少了几分威慑力，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像喝了成吨的假酒，满口胡话。

纪景邺兴致勃勃地拍桌而起，招呼家仆去把烟花搬出来：“阿姐，今年的烟花是我托人从江南特意运回来的！准备了足足三个月，有二十多种花样！怎么样，期不期待？”

纪景月被他拉着离开了座位，跑到不远处的观赏亭上，那儿是东院地势最高的地方，景致也最好。虽然这会儿光线昏暗赏不了底下的花团锦簇，但却可以将漫天烟火尽收眼底。姐弟俩才跑上去，席上的年轻人们便按捺不住了，纷纷跟着涌了上来，将那亭子挤得满满当当。

人群中不时传来一声尖叫——

“刚才是谁踩我脚？！”

“啊！我的鞋子掉了！”

“别扯我头发！”

“你让开，别挡我看烟花！”

“你个高你站后边去！”

“哪个白痴扯我衣服？！”

……

一阵哄闹声中，“砰”的一下，绚烂烟火冲上了夜空，散成一朵金色菊花的形状，在空中停留片刻后缓缓落下消失。亭中众人齐齐发出一阵惊呼，紧接着，一朵又一朵形态各异的烟花不断在夜空上绽放，华丽至极的光彩使人目不暇接。

崔暖暖坐在位置上没动，举着酒杯微微仰首观赏烟花。她已经很多年没看过真实的烟花了，此时此刻仿佛回到了她前世在乡下的童年时代，那时候她就是个野孩子，跟着一群小男孩上山下河的闹，粗糙得很，爷爷总说她生错了性别，以后嫁不出去。

想到过去的事情，崔暖暖的酒兴忽然淡了下来，她放下酒杯，偏头看了眼裴彦，不料恰好撞上他的视线。那是一双平静到极点且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眼球上仿佛蒙了一层薄纱，缥缈虚无叫人看不真切。

谁都没移开目光，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了片刻。直到头顶上有烟花再次绽放，崔暖暖才猛地醒过神来，她眨了眨眼，一点没有看美男太入神被当事人抓包的尴尬，反倒笑着调侃：“王爷，黑猫说您是千杯不倒，我怎么觉得您已经醉了？这才喝了几杯，不到一坛吧。”

裴彦依旧牢牢盯着她：“没醉。”

崔暖暖一愣，仔细瞧了瞧他：“真醉了啊？”

裴彦斩钉截铁地重复道：“没醉。”

这个表现，实在不像头脑清醒的样子，崔暖暖想到坊间流传的关于宁王醉酒的各种传言，顿时感到头大如牛，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纪景：“大公子，宁王醉了，您赶紧差人把他送回去吧。若是在这发了酒疯，恐怕不好收场。”

纪景一听，温和平坦的眉间微微皱起，“醉了？今日席上备的都是清酒，怎会喝醉？”

裴彦转头瞥了他一眼，表情严肃板正，沉声否认道：“没醉。”

说完还给自己重新满上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纪景行探头看了看裴彦，半晌后神情疑惑道：“看样子还真的像喝醉了……不应该啊，宁王酒量比爹还好，方才也没喝多少。”

裴彦却没有搭理他，放下酒杯便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出几步后发现身后人没跟上又回头盯住崔暖暖，沉声道：“走了。”

崔暖暖见状只得跟上，她远远瞧了眼亭子里拥挤的人群，冲纪景欠身告辞：“大公子，我先告退了，一会儿三娘子若是问起，还请您代为转告。”

她转身走到裴彦身侧，顺手向将军府的家仆们讨了盏灯笼，“走吧。”

裴彦这才收回目光，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离开寿宴。

纪景纪景行兄弟俩目送二人远去，悄声议论开。